曼联球员们在下榻的五星级酒店里下楼享用早餐，那里已经放了一张白板，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明了日程安排。

当时曼联正在香港，备战后弗格森时代的第一个赛季。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名工作人员更新白板上的信息，标明训练时间、吃饭时间、社区活动安排和季前热身之旅的其他细节等。

但是这天，有人擦掉了白板上的字，写上了错误的时间。球队没有及时赶上活动。精心安排的一整天的计划都被这个恶作剧毁了。

之前没人报道过这个故事，而根据可靠消息源所说，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左后卫布特纳。

布特纳是前一年从维特斯来到球队的，而在幕后，他也有着部分同事不大喜欢的一面。不过他们私下也怀疑布特纳是被球队的下一位明日之星贾努扎伊撺掇的。

当时正是新帅莫耶斯熟悉球员的重要时期，他的教练组成员并不喜欢只有18岁的贾努扎伊与大了6岁的队友这样互动，也不觉得这会给他带来积极影响。是的，那只是一次恶作剧而已，但如果是弗格森时代，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教练组知道，需要有人跟贾努扎伊谈谈，提醒他曼联俱乐部对于球员的预期。

这个信息传达到了吗？根据当时的一些知情人所说，似乎并没有。有一人表示，贾努扎伊认为自己更知道分寸。“但他还年轻。客观来说，真的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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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格森的自传中有个非常有意思的段落，他描述了自己首次在曼联训练基地看到吉格斯带球的情形。

弗格森写道，那是罕见且无价的宝贵时刻之一，让他觉得自己管理球队期间遭受的种种辛苦和困难都是值得的。

“一位搜寻了溪流和山谷每一处的淘金者突然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金块，也不会比我看到吉格斯时还要激动。我会永远记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他毫不费力地在克里夫基地的草皮上疾驰，你甚至会觉得他的双脚压根儿没有触地。”

贾努扎伊就是另一块金块。贾努扎伊年仅16岁的时候，曼联出手把他从安德莱赫特青训营挖了过来。他总是显得非常自信，一对一过人时也相当潇洒，身体平衡做得很好。在弗格森看来，贾努扎伊是与曼联球衣完美契合的球员。

一位前同事回忆说：“马切达、詹姆斯-威尔逊和其他数名年轻球员也一度让人为之疯狂，但贾努扎伊给人的感觉不同，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就是下一个吉格斯。他是有望成为当家球员的好苗子，球踢得好，外型也不错。这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孩子，很风趣，相当有吸引力。有些人记住了他的场上表现，觉得这是个华而不实的球员，也赶上他自带一些‘欧洲杂谈’风的时尚感，所以加深了这种刻板印象。其实这孩子挺可爱的。”

埃里克-斯蒂尔当时担任曼联的门将教练，他曾经近距离见证过预备队主帅沃伦-乔伊斯在贾努扎伊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好让他为英超联赛做好准备。

斯蒂尔说：“我还记得贾努扎伊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天才。我早就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消息了。你能看到他那股子自信，有点拽，我想这也是俱乐部的很多人欣赏的一点。但是他得先把身体练得更壮一些才行。”

“沃伦也说他得变得更强硬，练得更强壮。刚开始的时候沃伦对他非常严格。我还记得有场比赛沃伦直接让他顶在锋线最前面。我问他：‘你这是干嘛？’他回复说：‘斯蒂尔，他必须学习这种经验，我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你也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对面的中卫会狠狠踢他的。他会面对很多身体对抗。’”

“这都是为了让他做足准备，教练组总会把他提上一线队的。去了一线队之后，突然之间你身边就成了斯科尔斯和弗莱彻这样的球员，如果没有做好准备，球员会懵。贾努扎伊刚到一线队也是这个反应，‘天啊！’”

特别是斯科尔斯，他有主动接触新人的习惯，也会提出一些考验。斯蒂尔说：“贾努扎伊踢满全场，你知道吗，他没有躲避对方的任何一次下脚，就是正面对抗，出色地完成了9号位的任务。”

用另一名曼联官员的话讲，贾努扎伊当时是“俱乐部的未来”。曼联对他寄予厚望，甚至弗爵爷宣布退休决定前的数周，他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毫无预警地打破了自己的执教原则，主动提到了这名年轻人。弗格森表示，大家应当留意这名“比利时男孩”，他靠在了椅背上，点头强调自己的提醒。弗爵爷给出预言，贾努扎伊日后会成为一名不容忽视的球星。

从之后的事态发展来看，我们也许就能明白弗爵爷为什么不愿意多谈年轻球员。

贾努扎伊的天赋也征服了莫耶斯，曼联新任主帅将其称为自己见过的鲁尼之后最出色的同龄球员。后来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曼联队例行在洛瑞酒店完成赛前集结，贾努扎伊也与俱乐部敲定了一份5年的新合约，曼联高管仍然记得当时的喜悦之情。皇马、巴萨和大巴黎都曾经尝试挖墙脚。英足总也在研究贾努扎伊能否代表英格兰队出战。莫耶斯也在私下说贾努扎伊就是“年轻版的克鲁伊夫”，当然，他指的不是约尔迪。

如今，贾努扎伊即将以皇家社会球员的身份面对老东家，此前的三个赛季，皇家社会的联赛排名分别为第12名、第9名和第6名。本赛季他们暂列积分榜第五。现在已经26岁的贾努扎伊已经跟随比利时国家队出征了两届世界杯，也能说明他在俱乐部层面的表现不错。但是更细致地审视他的国家队履历，你会发现他一共仅有过12次出场，其中有8次是替补，而且从未踢满90分钟。他唯一一座成年队奖杯则是2013年的社区盾，他在第83分钟替补登场，完成了曼联一线队的首秀，曼联也击败了维冈竞技。当外界对他的期望是如此之高时，自然也会有许多的遗憾。

有人在接受The Athletic采访时表示，贾努扎伊就是还太年轻就得到了太多的典型。内部说法是，贾努扎伊的顾问原本已经临时性地同意曼联开出的新合约，结果他回到俱乐部再次谈判时，又用大巴黎的报价索取难以置信的丰厚待遇。据说当时刚刚出任执行副主席一职的三德子最后还是批了。从那以后，这个和C罗以及内马尔同一天生日的年轻人仅有11次在联赛中踢满90分钟，这可能也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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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The Athletic开始和人们聊起贾努扎伊的生涯轨迹，我们很快就明白，得从范加尔说起。这是又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没有足够的领悟力或决心充分兑现天赋的案例？还是说有其他原因，像贾努扎伊的同情者们所言，有一些外人不清楚的客观因素？

毕竟，正是在范加尔入主曼联后，贾努扎伊逐渐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我们这些旁观者也愈发明白，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他完全兑现天赋的样子了。

每一次接受采访时被问到为什么没有像弗爵爷和很多人预计的那样成长，贾努扎伊总是会把范加尔列为主要原因。

这一指责公平吗？The Athletic尝试给范加尔发了一封邮件，询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访问。不到24小时，我们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我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么多不公正的指摘进行自我辩护！都是球员们自己的想法而已！我的执教生涯已经证明了年轻球员能在我这儿得到机会！”

范加尔确实有足够的成绩支持自己的说法，执教阿贾克斯、巴萨和拜仁期间，他提拔了西多夫、克鲁伊维特、哈维、伊涅斯塔、穆勒等多名球星。

然而，范加尔入主曼联后也无可争议地拖慢了球队的战术，引入的比赛风格也和一些希望给球队带来个人特色和自发性的球员格格不入。

范加尔并不相信那些敢于冒险，比起一丝不苟的体系更相信个人才华的球员。因此，他也不是贾努扎伊的球迷。

下一任主帅穆里尼奥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不论是范加尔还是穆里尼奥，都接受不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正如索帅从布鲁诺那儿得到的回报一样，即便是球员冒着丢失球权的风险尝试创造机会，带给球队的好处也可以压过坏处。2015年，多特决定以租借形式签下贾努扎伊，也没能带来帮助，还提前四个月把他送回了曼联。据说，当时的贾努扎伊已经丧失了专注度。据知情人的说法，贾努扎伊太过在意球星身份带来的额外好处。这就让另一个故事显得更有意思了，另一位前同事回忆说，有一回贾努扎伊想打给一个国外的号码，结果没打通，因为他爸Abedin没有充够话费。

Abedin对于儿子的工作有很大的影响力，曼联和其他人也逐渐发现了，这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费莱尼成了贾努扎伊的亲密好友，后来还是他在国家队的室友。一位消息源表示：“通常情况下，如果一名球员外形不错，又拽得不行，年纪大一些的球员就会看不惯他，然后在训练中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是在比利时国家队，每个人都称他是‘我兄弟’或‘小弟’。比利时国家队的前辈们都喜欢他，卢卡库和费莱尼等队友都和他相处得不错。”

不过，也许贾努扎伊也是糟糕时机的牺牲品。在弗格森任内，贾努扎伊唯一一次一线队经历就是入围了弗爵爷最后一战的比赛大名单，但是在替补席上看了90分钟的比赛。莫耶斯只在曼联帅位上待了10个月，之后贾努扎伊很快就明白了弗爵爷的教诲，曼联是一辆按时发车的大巴，不会等任何人。

贾努扎伊还年轻，思想还不成熟，不知道怎么应对自己的名气，媒体关于他和一名女生在Nando's快餐店约会的报道也让他有些尴尬。Nando's也没错过这次宣传机会，送了贾努扎伊一张50英镑的优惠券。

另一位前曼联助教穆伦斯丁说：“我挺喜欢他的。他是个好球员，技术和球商都不错。但他需要确定自己的位置。他这类球员会让你不禁想，‘到底哪里是最适合他的位置？’是从左路内切威胁球门？还是索性出任10号位？他的创造力绝对是没问题的。”

“你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曼联为什么想要签下他。但是对于任何一名球员来说，想在曼联迎来突破并持续留在顶级赛场都是很难的。他在莫耶斯手下得到了机会，等到范加尔上任后，他的光芒消失了。弗格森为了他有过很多考量，不然也不会把他带到曼联，让他加入一线队。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很多球员都没能兑现自己的天赋，只能去别处试试。”

用乔伊斯的话来说，那个时段里“曼联的外租体系也有些失控”。

2016-17赛季，也就是穆帅执教的第一个赛季，贾努扎伊被外租至桑德兰，与莫耶斯重逢。然而，那反而成了他职业生涯的最低谷。贾努扎伊的竞技状态非常糟糕。桑德兰不幸降级，球迷们也开始抨击这位曾在光明球场两度攻破黑猫球门的球员。

乔伊斯表示，这是曼联自己的过错，威尔逊也是被外租经历拖累的希望之星。“弗爵爷过去会把这个重任交给我，挑选合适的下家，合适的主帅，合适的环境。贾努扎伊和威尔逊这两人的外租更多是出于分摊薪资的考量。俱乐部在不合适的时段把他们租了出去，你自然也能预计他们会失败。”

“像这样的租借能帮球队收回一部分资金，但是没办法帮助球员顺利成长。这不全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都是好球员。贾努扎伊是我见过的技术最好的球员，所以我觉得很遗憾，他们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也许他们没能得到应该有的帮助，所有人都在批评球员，但他们本来应该得到更好的帮助的。”

一个有趣的观点是，很多人认为贾努扎伊的很多问题都是自己造成的，一切始于他当初谈判个人赞助合同时开出的离谱条件。之前贾努扎伊是耐克阵营的一员，阿迪达斯对他表现出了兴趣，而纽巴伦在他最后时刻加价的情况下仍然敲定了合约。可惜后来抱怨新战靴穿着不舒服的贾努扎伊没有满足纽巴伦的期待。